花戚

【剑三/毛莫】《枫华旧事》一~四

目前放出的部分多少都卡了一下肉

lo主懒得弄长图

每一篇都有试阅

希望大家喜欢

至此感谢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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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天狼七录》正录

《吹花.弄潮》哨兵向导/ABO

  《春日宴》

《潇潇暮雨子规啼》

 

下册(现代架空)

《枫华旧事》

  《我家太太不可能这么逗比》

《fighting!穆玄英》

 

 通贩时间12月16日晚八点

通贩地址戳这里  天窗戳这里

 

第一章、

 

  冷风瑟瑟,红枫如火。

  “小雨哥哥……”

  穆玄英望着眼前的青年,眼底一阵阵涌起难以言说的暗流,他向前几步,似要去握住那人的手,却还是在百般迟疑之下,垂下指尖。

  “咱们是家人,一辈子的兄弟。”

  直至此时,莫雨满眼的寒寂之中,才终于猝然点起了一团热火,从深潭般寂寥的眼底,越烧越旺。

 

  “CUT!——————”

  “休息一下!辛苦了!”

  九寨沟的风景旅游区,秋意正浓。高耸的悬崖之上,导演的喊话一起,立刻就有工作人员上去为演员披衣服递水,补妆整理造型。

  穆玄英接过助理递过来的一杯胖大海,道了声谢,抬头一看,莫雨已经披着大衣去旁边休息了,忙就外套也不管,就捧着保温杯凑了过去。

  只是凑过去也不说话,往人身边一坐,一边任造型师给自己整理发型,一边偷偷将目光扫到莫雨那边去。

  天气凉得很,莫雨的戏服就是一身单薄的红衣白裘,给冷风吹得耳际通红,此刻披着一件黑色大衣,倚在靠椅上一言不发的玩手机,神情凉凉的,一双凤目垂下时锋利纤薄,长发多少有点御寒作用,就散在颈间随它去了。直到旁边高高壮壮的一个人影挡过来,把凉风和温热的日光都遮住了,莫雨才抬起头来,抬手接过了递来的姜汤。来的是莫雨的助理莫杀,看着莫雨一口气把姜汤灌了个露底,又递了条围巾过去:“离下一幕还有半个小时,少爷暖暖。”

  “不用了”莫雨没接:“莫杀你去休息吧,我睡会儿。”

  “那少爷你有事叫我,我离不远。”莫杀顺手把手里的保温壶也留下,转身又叮嘱了旁边什么人,这才走开。

  穆玄英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手里的保温杯,身后造型师在给他绑辫子,不方便扭头,便还是斜着一双明朗的眼睛看着莫雨,莫雨脱下大衣裹住胸口,往椅背上一靠正要睡觉,眼神一偏,当当正正迎上了穆玄英的目光。

  偷窥被发现,穆玄英也不羞,就爽朗一笑,说了一句:“哥。”

  莫雨歪在躺椅上看着他道:“怎么也不披件衣服?”

  “我不冷啊”穆玄英咧嘴一笑,造型师伸手按了按他的额头让他别乱动脑袋,他便只好微微侧着脸看着莫雨道:“前前后后穿了五层呢,要是赶上武戏还得出一身汗。”

  “喝不喝姜汤,莫杀亲手炖的。”莫雨伸手给他拿了个杯子。

  “雨哥你真幸福唉,莫叔简直就是全能经纪人嘛。”穆玄英伸长手臂去接那杯子,刚好造型师总算把他的马尾搞定,一仰头将辛辣的姜汤全灌了下去。姜汤入口,立刻就带着火辣的口感一路从喉咙烧到了胃里,直接从内里点起暖融融的火来。莫雨笑了笑,把大衣裹起来遮住半张脸,闭上眼睛道:“一会儿开拍了叫醒我。”

  “好。”穆玄英应的干脆,正要说你放心睡吧,再一看,莫雨歪着脑袋呼吸匀称,却是已然睡着了。想起之前连续两天两夜的夜景戏,莫雨能睡觉的时间只有四个小时,便一句话都不再多说,自己安静陪着他坐了一会儿,就耐不住寂静,起身跑去找导演了。

  穆玄英是谁啊,新晋偶像男演员,大名鼎鼎的B工大毕业,本来人长得俊俏,镜头前戏感又好,据说是戳在马路边上,被星探发现,一个名片就挖进了演艺圈。穆玄英毕业以后,家里对他差不多处在半放养状态,去玩吧,玩够了还是得回来该干嘛干嘛,深冬腊月,穆玄英拖着行李站在机关大院门口拜别养父,谢渊的脸比漫天鹅毛大雪还要冷,还是把人送到了机场。

  离家两年,倒也混的风生水起,一开始小片子不接,出口就是豪言壮语,说要赶英超美,立志出道第一年名声红过叶凡,第三年要跟莫雨一起走红毯。

  此言一出,采访他的小记者心尖都在抖,眼前容貌爽朗的大男孩实在是初生牛犊不怕虎,话放得这么大,却也不碍啥事,于是报纸第N版的左下角一登,穆玄英有天晚上就接到了一通电话。

  电话那头说话的声音有点熟,让穆玄英想起小时候机关大院里大半夜飞进厨房的砖头。

  那边那个人说:

  “怎么样啊玄英,做哥哥的捎你一程?”

  穆玄英啊哈哈哈,陪着笑了一阵,问,你是哪位?

 

  一个星期后,穆玄英被红盟娱乐公司给签了。

  打电话给他的那个是叶凡,小时候调皮捣蛋,上房揭瓦下地逗狗,院里烦他烦得不行,都想着叶首长的这个五儿子什么时候叫人拾掇了就好了。结果没几年,叶凡就收拾行李走南闯北去了,临走的时候说好男儿志在四方,要闯出个名堂来,几年后叶凡的名堂上了报纸————红盟娱乐公司后起之秀,超高人气新星偶像派贵公子叶凡。

  

  穆玄英脸上盖着毛巾仰着脸,就快睡过去的时候旁边有人拍了拍他。

  他揭开毛巾,就看见莫雨的脸挡住了小半边明朗的天空,几缕发丝从鬓边垂下来挡住了脸,他下意识的伸手要去碰触,莫雨微微侧一侧脸,自己拢起了那缕长发,又拍了拍他:“没休息好?”

  “有点……”穆玄英打了个哈欠条件反射的想要挠头,手指碰到脑袋上紧束的马尾就赶紧收回了手。假发不好带,碰歪了肯定又是好一阵子折腾:“恩……”他眨巴眨巴泛起了泪花的眼睛困顿的垂了下头,连着拍了几夜的夜景,他和莫雨一样,阖眼的时间还不到八个小时,方才他看着莫雨睡觉,看着看着不知怎么的自己也睡过去了。

  莫雨不好揉他的脑袋,也不方便掐他的脸,只好捏了捏穆玄英的掌心,握着他的手扯了扯:“打起点精神来,过完下面的镜头就可以回去休息了。”

  穆玄英捞起身边的剧本赶紧复习了一下,旁边莫雨给他递了一杯能量饮料,他眼睛盯着剧本一口气灌下去三分之一,使劲眨了眨眼睛站了起来,大大的伸了个懒腰,九寨沟的阳光打在他身上都是明媚的,莫雨整理着手套,看着穆玄英迎着阳光扬起个笑容,眼睛都是闪亮明润的,就像是那些英俊正气的少侠,眼神凌厉饱满。

 

  高天长水,青山碧幕。

  一匹白马破开水岸,激扬起一片水浪往前飞奔去。

  马背上骑着个挥鞭的蓝袍青年,广角的视线从水边滑上去,青年的笑容在飞溅的水花中明亮热烈,他一踢马腹,搅着清澈的碧水浅滩,往远处一株垂腰老槐下饮马的白衣身影奔去。

  远处红衣白裘的男人抬头看过来,阳光落在他身上,似乎也有被微微的寒气咬了一口而退避的样子。

  长发的男人视线是温暖的,不必露出微笑,柔美的温暖就从他望向他的目光里流出来。融汇在一片春光般的秋色中。

 

第二章、

  穆玄英抱着一个平板,双手缩在长绒的袖套里,蹲在石头上看昨夜下载好的电影。

  随即他听见不远处传来快门按动的咔嚓声响,闻声抬头,看见一个年轻男孩子正蹲在不远处的新闻车旁边,抱着一台相机用镜头对着他。看到穆玄英看过来,便放下相机露出张笑脸,冲这边挥了挥手。

  穆玄英也挥了挥手,回给他一个笑容,便埋下头去继续看电影。

  过了一会儿他觉得有人挡住了落在面前的阳光,抬头再看,发觉那个年轻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面前了。年轻人脖子上挂着那台相机,挠了挠头冲他又是一笑,想起什么似的手在口袋里掏了半晌,递给穆玄英一根棒棒糖。

  穆玄英想了想还是伸手接下,挪了挪地方让年轻人来蹲在他身边。

  “这里风小。”他撕开糖纸,又跟年轻人扬了扬手里的平板:“看电影吗?”

  年轻人挠头,探头看了一眼,屏幕上穿着华丽礼服的女人正在尖锐争吵,他看着其中一个把玫瑰花砸在另一个脸上,觉得有些疼的摸了摸自己的脸:“……你喜欢这种电影啊。”

  “还行还行”穆玄英笑眯眯的,递给他一只耳机。他本来闲暇不多,常常就喜欢看口水剧解闷,虽然一度在剧组受莫雨明暗嘲讽,他还是坚持一百年撕逼剧情不动摇,平日里背台词耍心眼,眼睛还要忙着一天二十四小时在莫雨身上滴溜溜的转,穆玄英觉得心力有限,脑力不足,与其看那些枪炮雷鸣的热血画面,还不如让他温温吞吞的来的自在。

  莫雨偶尔吐槽他这是病,但是掩饰不住眼底的那点亮,莫雨喜欢他这样,温温吞吞的,轻易就能拢巴拢巴烧起火来,穆玄英的火能一路烧进他心里去,在灰烬里滋生出欣赏和喜悦。

  而穆玄英现在似乎是找到了同好,他看见年轻人脖子上挂着的尼康,还有一块因为动作晃动着翻过来看不见照片的工作证,判断这大概是随报社来采访的年轻记者,眼神明亮,言辞明晰,整个人就像又安静又忍不住跳脱的星星。

  他们两个默默无声就开始相见恨晚,他不喜欢他的爱好他也不明白他的来意,但相处在一块儿时便莫名的有种安宁稳妥的氛围,让穆玄英不禁觉得这个少年我似是在哪里见过。然后看着电影就开始走神,记忆反复梳理,但能够记起的也就是小时候蓬头散发的莫雨哥哥而已。

  回忆已经变得单一又模糊了,穆玄英却浑不在意,他很乐得安于现状,反正现状也没有什么不好,他在做一直想做的事,还能每天见到莫雨,他因为习惯性的知足所以常乐,从小到大都是叫人看着就欢喜。

  他们俩坐在一起看了一整部电影,接近尾声的时候莫雨自己的那个镜头终于拍完了,片场不远处有人喊穆玄英过去,陈月举着个扩音器在大喊下一幕的内容,声音显得嘹亮又混沌,穆玄英忙放下平板交给年轻人:“你拍吗?少拍一点,低调一点,导演不会骂人的。”

  年轻人笑了笑,没有说话,拿着他的平板示意他快去。穆玄英扬起笑容冲他挥了挥手,甩着马尾跑走了。

 

  那一场戏是穆玄英扮演的少侠单枪匹马潜入敌营窃取情报,被莫雨扮演的敌首抓住,顾念旧情未能动手,却险些被莫雨的同僚刺死的情节。

  穆玄英一度腹诽这段戏明明适合深夜耍帅,为什么要放在白天拍,飞檐走壁吊威亚慢动作什么的,放到月黑风高夜多么有杀人放火的味道,陈月反吐槽,说你到底是多想演反派,编剧脑有洞,穆玄英脑有坑,穆玄英对此也只是笑笑,搓着手跃跃欲试,说我想做采花贼,导演给不给。陈月给他一个暴栗,打得他一时杠上开花,可以伸手自采。

  然后穆玄英吊上了威亚,在屋檐上飞檐走壁,脚步随着机械运转的速度掌握得得心应手,堪堪形影如飞。

  再然后莫雨就跳到了他面前,穆玄英简直要本色出演,久别重逢的激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,又要一副立场两别故而痛苦辛酸的模样,脸上神色可谓五味杂陈,精彩万分,张了张嘴差点忘词,还是莫雨抢了个先,声色俱厉,话音里却无端生出一股柔软的责备,好像弟弟偷鸡摸狗爬树钻洞,沾了满身泥出现在他面前。

  “你怎么在这里?快回去!”

  穆玄英纠结万分,他想我不远千里来见你,一句话不说你反倒叫我快回去。转念一想自己此行其实是有公事在身,于是委屈不满的模样就理所应当的掩饰住本质目的,昭昭然的对着莫雨展露昭彰:“我想见你,如今战局紧张,我听闻你情况很不好……”

  镜头切换到莫雨脸上。莫雨瞬间似是有一分动容,恰到好处的被镜头捕捉,然后他继续冷下脸来,说道:“你若是想要那卷轴,就回去吧,我不想为难你。”

  莫雨这个角色本是话很少的,如今对穆玄英说了这么多,无非是看在旧日情谊份儿上,已经是仁至义尽了,两个人再神交几个回合,全看演技,穆玄英就可以吊着威亚从屋檐下去了。

  按照剧本,他刚跃下屋檐,就有一杆长枪挺来,虚晃一招直刺穆玄英门面,穆玄英反手再拔短剑格挡,后面莫雨配合着追来,就可以详做不敌逃之夭夭。

  

  穆玄英做出个下跃的动作,只要落地的姿势够帅,到时候就会被剪辑成轻身跃下的样子。他刚摆出个酷炫的姿势,一抬头,正如所约,一杆银亮的红缨枪迎着他的门面直刺过来,太阳底下枪头的红缨就像是闪耀的流火,簇着雪亮的枪尖挺刺————

  穆玄英下意识要挡,却觉得这和剧本写好的不同,对面刺过来的长枪当真带着要取他性命的声势,穆玄英瞬间几乎能听见枪尖破开空气的倏然锐响。他来不及闪避,也来不及格挡,只能拔出腰间的短剑,本能的拦在身前,枪杆擦着剑锋直挺到跟前来,穆玄英压力盯着那锐利的枪尖脑子里一片混乱,眼底映着那雪亮的一星。

  但掌控之外的混乱只有那么几秒,莫雨没有任何辅助,也没有任何缓冲,直接从屋檐上追着一跃而下,在穆玄英身旁一个翻滚,起身抬手一把握住了那杆枪。

  那勾魂摄魄的枪头就在穆玄英面前几寸的位置停住了,那持枪的演员似乎也有些犯傻,被莫雨抓着枪杆傻傻的不知道该怎么办,下一刻手中枪杆一抖一松,却被莫雨一把夺去,枪尖在穆玄英身侧几个晃点,穆玄英当即也反应了过来,按着原定剧本往外一跳,轻功踩着屋瓦跳出了院墙。

  

  这一幕有惊无险,又靠着莫雨的反应超标通过,陈月满意得不得了,吩咐大家准备下一条,穆玄英蹲在阳伞底下,看着莫雨整理手套,感慨道:“小雨哥哥,你真的练过啊。”

  “跳个高而已”莫雨轻描淡写,还是觉得心有余悸,谁也不知道那道具枪尖怎么就变成了真的,他不管不顾的跳下去,不管不顾给穆玄英拦下了那一下,他必须得承认,他心都要停跳了,哪里管的上那么多演技和逻辑。

  穆玄英欷歔着咂舌,想了想说:“也是也是,打小时候你就是最敏捷那个,爬墙上树谁都难不了你,行啊小雨哥哥,技艺这么纯熟。”

  莫雨敲了他一下,转身去开始自己的那一幕。

 

  穆玄英看着他,嘴巴里一边哼歌一边蹲在那里摇摇晃晃,这时候一台平板从天而降摆在他眼前,穆玄英一愣抬头看去,就见那时候见过的年轻人站在身后,正笑眯眯的把平板还给他。

  “哎你还在啊”穆玄英看见他开心得很,接下平板就想接着结伴摸鱼,年轻人点了点头,却递给了他一张拍立得的速印照片。穆玄英接过来,看不到画面,甩了甩,这才见相纸上的画面渐渐浮现出来。

  他举剑格挡,目光灼灼,莫雨在旁抓着长枪刺过来的一线虚影,红缨枪尖在他眼底映出大片锋利的狠戾。他们的衣袂和头发不知怎么的在画面中扬起的感觉都恰到好处,动感触手可及。

  穆玄英拿着那照片感慨一阵,抬头正欲道谢,那年轻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,他左右张望一下,只有片场在拍摄时安静严谨的人群和设备,空荡荡得却像是幕布背景。只有身后,莫雨将一把短刀舞得赫赫生风,进出敌军如入无人之境,穆玄英又低头看了看那张照片,觉得那成为了整个幕布和自己眼中唯一的光影。

 

第三章、

  穆玄英一度也曾问过是否有人见过那天在片场的年轻记者,但临近杀青各个精神炯烁的工作人员和演员,面对此问无一不迷茫起来,只有莫雨忧心忡忡,问他是不是遇到了狗仔队,跟人家掏心掏肺卖了好多情报。

  穆玄英只好大呼冤枉,自己还没那么甜。倒是那年轻人看着很甜,抱着一台相机也不说话,也不自我介绍,上来就跟穆玄英凑在一起看狗血剧,还拍了一张照片送给他。穆玄英说着就掏出那张角度和构图明显专业的拍立得,陈月这时凑上来看,哎呀一声一跺脚。

  “这张好!拿来做海报!谁拍的?”

 

  陈月自己当然是再找不出这个奇人了。

  电视剧的拍摄已经到了尾声,剩下最后一个镜头本是要取黄昏夕阳斜落映照百花的景,剧组转战西安,下了飞机大家休息半天,第二天早起准备开机。

  穆玄英很久不来西安,古唐旧都,那股韵味又跟北京全然不同,穆玄英不能免俗,第一件事就是想要去看兵马俑,可是剧组的拍戏地点距离下河那个地方还远,穆玄英坐在早餐店外面,手里拿着一个馍馍,吃一口馍吐几颗砂,看着摊在桌面的西安旅游路线图,终于还是对乘车路线望而生畏,又咬了一口馍抬头看了一眼莫雨:“小雨哥哥你怎么不吃啊?”说着就着羊肉米线汤咽下嘴里的干馍。

  莫雨不说话,默默的把馍掰碎泡进了碗里。

 

  那天剩下的半天,穆玄英一直拖着莫雨在夜市闲逛,两个人从街这头吃到那头,看街上摊贩烙的煎饼,穆玄英穿着厚厚的外套,帽子上有一圈毛边儿,拥着面颊霎是暖和,他还带了个黑框的墨镜,指着那煎饼烙的焦黄喷香的边缘,扭头跟莫雨说:“小雨哥哥看,这就是工匠精神。”莫雨双手插在口袋里,跟他穿着一模一样的外套,领子里塞着条酒红色围巾,更显得肤白貌美,穆玄英买了两个煎饼,捧在手里暖暖的,瞅着莫雨也觉得心里暖暖的,所有冬夜凛冽的低温,全部因为两个人一模一样的外套和围巾蹿高然后蒸发了。

  剧组不知道去哪玩了,陈月再三在短信里警告两个人不要耍的太疯,不许耽误明天开机,于是穆玄英和莫雨两个人也不敢走远,一人拿着一个煎饼,望着不远处灯火辉煌的广场,那边人太多了,莫雨不愿意去,穆玄英也知道莫雨不喜欢,两个人就站在路边随便一棵树底下,看着那边灯火辉煌又沉厚的大雁塔。

  “小雨,你说当年唐明皇出长安的时候,在想什么呢。”穆玄英咬了一口煎饼,有点儿感慨的见今思古。

  “八成是……”莫雨的眼神不知道落在哪里:“偷偷幻想一下去哪里过男耕女织的日子吧。”

  “做皇帝也是苦差事呢”穆玄英感慨:“还是做大侠好啊。”

  “做大侠又什么好”莫雨没有驳他的意思,口吻平淡安稳:“做自己才好。”

  “恩,你说的对”穆玄英想了想还是表示肯定的点了点头,他把墨镜一条腿儿勾在围巾里,眼底里映着大雁塔底下燃烧着的灯光:“如果有机会的话,谁不想做自己呢,自由自在,想干啥干啥。”

  “恩但是,为了有的人能做的了自己,还是得有人来做大侠啊”穆玄英看着那灯火眨了眨眼睛,转念又道。这时候他听见身边莫雨低低的笑了一声,扭头去看,见人眉眼暖暖的看向自己,便也跟着低头嘿嘿一笑,又听莫雨道:“你被剧本洗脑了?傻小子。”穆玄英被他说得心甘情愿,若是有机会,他倒是真的挺愿意像剧本里说的那样,行侠仗义锄强扶弱,不过到时候莫雨怎么办呢,还是现在的日子好,现在的日子安稳。

  他们看完大雁塔回来,一路又是打车又是坐三轮,终于回到剧组下榻的居民区附近,陈月把整个剧组都搞得很低调,他们进来的时候大巴车悄无声息,慢慢的停到事先租借的车库里去。

  穆玄英进门时暖气扑面而来,他感慨的深深叹了口气,搓了搓手就想进去烤手,莫雨带上了门,顺手反锁,跟着他进到客厅里去,小小的脚炉还暖烘烘的烧着,穆玄英外套也没脱,只摘了帽子蹲下去暖手,火光缓缓跳跃着铺在他脸上,从后面看他穿得厚重温暖,看起来像是靠着火苗懒洋洋的大狗。

  莫雨倒了两杯热茶,坐在旁边的沙发上,递给了穆玄英一杯,他们能听见头顶二楼有人反复踱步的声音,踩在古老的木质地板上深沉又厚重。

  穆玄英蹲在那捧着茶杯,抬头听了一会儿,扭头冲莫雨笑了笑。

  他站起来,转身坐在莫雨身边,温暖的空气让他们都觉得慵懒困倦,穆玄英把脑袋枕在莫雨肩头,轻轻的压低声音,他说:

  “小雨哥哥,我们在一起吧。”

  屋子里静谧无比,脚炉里的火苗摇晃跳跃着,持之以恒的把寒冷和黑暗驱散到紧闭的门窗以外。两个人影安静的依偎在一起,安静到灼热的火焰都凝固成了燃烧的样子。

  时间停止了。

 

  半个月后的大小网站和街头广告牌上,纷纷挂出了新的电视剧宣传海报。

  陈月非常惋惜某张拍立得的照片内容不能用来做海报,因为涉及到版权问题,她现在也没能打听到当天到底是哪家的记者跑来剧组探了班,最后听穆玄英描述,只好理解为是偶尔路过个打酱油的文艺小年轻混进来摸了一把鱼。

  而另外一件事就是,穆玄英终于如愿以偿,能跟莫雨同走一条红毯。

  他们作为电视剧的两个男一号,共同乘车到了现场,大批粉丝围在外围想要先一睹男神英姿,穆玄英倒是没怎么经历过这等万众瞩目的时刻,下车时紧张得有些同手同脚,车子外面也早就有长跑短炮候着,莫雨从另一侧后车座下来,伸手握住了穆玄英的手,两个人相携走进会场。

  两个人各自一身礼服一黑一白,莫雨长发随着步伐在身后微微摇荡飞扬,能撩起一阵春风似得引得周围粉丝尖叫连连,穆玄英走在他旁边,笑意璀璨,目光明媚,他们走上红地毯时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呐喊,喊得不只是穆玄英的名字。

  “天狼穆少主!”

  那个是穆玄英在戏里的身份,他笑眯眯扭头过去冲着粉丝群挥手,底下欢呼声更加像是迎风的潮水,一阵一阵随着尖叫涌起来。

  穆玄英加快步伐跟上莫雨,而莫雨这时候也偏过头,看了他一眼。

  一直以冰山形象示人的莫雨,在迎上他目光的一秒,唇畔柔软的扬起了一个弧度,浮起的笑意如同二月春风下的新柳梢。

 

第四章、

  穆玄英坐在镜子前抹眼霜的时候,他瞥见莫雨在身后做瑜伽。

  青年的左大腿正在已一种古怪的角度扳到身后,右腿盘坐在身下作为唯一的支撑点,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雪白的面人,不仅捏得柔软,而且雕琢得细致,肌肉筋骨流畅的拉伸舒展。他把头发信手挽起,面容平静又超脱,已经维持这个姿势有五分钟。

  穆玄英两根食指揉着鼻梁,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莫雨,看着他因为反折过来拉伸的小腹浮现的清晰六块腹肌和人鱼线,因为有节律的吐纳在深长的缓缓起伏,突然间,莫雨动了,穆玄英一下子吓了一跳,感觉就像大理石象突然活过来了一样,这时候莫雨睁开眼睛懒洋洋的看了他一眼,又闭上了,他换了个方向,放下左腿,把右腿扛到了背上,穆玄英眼珠子随着他的腿动,还是觉得无比诧异和心惊胆战。

  “你什么时候回去。”大理石像突然说话了,还是没有睁开眼睛看他,跟紧绷的身体不同,莫雨这个时候的声音还是懒洋洋的。

  穆玄英回了个神,又揉了揉鼻峰,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回答,于是就先去卫生间洗脸。他站在水池前抬头看见自己脸上下滑的水珠,终于下定了决心。

 

  穆玄英突然出现的时候,莫雨吓了一跳。

  本来他们上一部电视剧杀青之后,共同出席通告,参加各种酒会和采访,已经好好的黏了很长一段时间,直到最近他们各自接了通告,莫雨要外出拍一支广告,顺便在当地做做宣传活动,数了数两个人大概要有一个月不能见面,莫雨在电话里好说歹说,说只要忙完了这一个月就去找他,穆玄英乖乖的,声音低低的说:“哦那好吧,小雨哥哥你每天要好好吃饭睡觉。”

  莫雨有点受不了,说好,我每天都给你打电话。

  然后他抵达经纪人定好的酒店,刚走进房间,就看到穆玄英躺在他的床上。

  青年看起来像是一夜都没有睡好的样子,大衣挂在床头,整个人合衣缩在床上,衬衣上全是压出来的褶皱,莫雨拖着箱子有些愣愣的看了半天,还是默不作声的上前去,轻轻给他盖上了被子。

  穆玄英睡了一整天,莫雨一整天就连窗帘也没有拉开,也没有走出房间,就在旁边连着wifi上网,先跟经纪人提一声自己已经到了,然后接下了往后一个月的行程表,刷网页的过程中还叫了两份外卖。穆玄英一直睡到晚上七点才醒过来,看到莫雨坐在床头整个人都弹了起来,他马尾都睡歪了,头发乱糟糟的,迷迷糊糊的看着莫雨支支吾吾:“小鱼鱼……”

  莫雨看了他一眼,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头。

  然后莫雨从小冰箱里拿出那两份便当来放进微波炉里叮了一下,叫他洗把脸再过来吃饭,穆玄英困顿的爬起来,顺了顺头上翘起来的额发,凑过去在莫雨脸上印下一个吻:“恩,会面吻。”说着嘿嘿笑了一下,就跑去洗脸了。

 

  如今莫雨做完了瑜伽窝在床上,上半身啥也没穿,下半身盖着空调被,撑着腮在床头拿手机刷微博。穆玄英擦着脸走出来,爬上床去,黏黏糊糊的贴到了莫雨后背上去。

  “小雨,你是不是还有一周的假期啊?”穆玄英黏着他,手指抚摸着他脊背消瘦白皙的肩胛骨,指尖轻轻滑进它们蝶翼一样张开的弧线里。

  “有”莫雨被他弄得痒痒,腰杆往前挪了挪,头也不抬的把脑袋继续窝在臂弯里:“怎么了?”

  穆玄英凑过去亲吻他的肩膀,手指尖顺着脊背的弧度滑到腰下那个隐秘的小窝里,浅浅的戳刺着撩拨:“咱们出去玩吧,偷偷出去偷偷回来。”

  莫雨轻轻哼了一声,随口反问了一句:“去哪呢?”

  “去海南啊”穆玄英回答,语气欢欣,似乎下一秒就能从言辞之间开出炙热繁茂的热带花朵来。莫雨愣了愣,他意识到穆玄英是认真的。

 

  然后他们真的出发了。

  关于穆玄英到底多渴望“说走就走的旅行”这种事,莫雨一点也不想深究,在他看来,穆玄英已经有了太多说走就走的经验,至于为什么去海南,莫雨记得很久以前穆玄英说过,想要一起去南山寺求签,有时间的话,还想去拜拜海上观音。

  从广州到海口的飞机时间还不到两个小时,落地时莫雨整个人还相当困顿,倒是穆玄英一下子欢脱起来,他偷偷打电话给陈月,说自己跟莫雨现在在海南,可不可以帮忙定个酒店,陈月知道他不敢联系经纪人,害怕挨骂,反复确认了他们的行程的时候,直接把滨海酒店的地址发到了穆玄英的手机。

  海南这个时节的温度还不是很低,莫雨还能在大街上看到来来往往穿着短袖的行人,他嫌热,一出机场上身就脱得剩一条低领的薄绒线上衣,他颈子修长,长发散下,墨镜一戴,站在人群里依旧高挑出群,穆玄英也带着个一模一样的墨镜站在身边,两个人都是轻装出门,没什么行李,只随身带了手机和信用卡,在机场外面一问,发觉只有坐高铁才能继续南下去三亚。穆玄英挠了挠脸,有点担心莫雨会被认出来,莫雨无奈,看着穆玄英站在他自己的巨幅海报底下考虑这种事情,不是很想提醒他。

  两个人还是一人买了一百多块的高铁票,坐了两个小时从北到南贯穿小岛,到达三亚时两个人彻底颓了,头顶天空万里无云天气晴好,太阳光毫无阻碍热辣辣的泼洒下来,空气纹丝不动,天地之间晴朗得一片亮晃晃。

现在轮到穆玄英脱了,他特意只剩下一件白色低领绒线衣,跟莫雨配套的,外套和围巾搭在手臂上,捂得胳膊一阵阵出汗,莫雨已经把头发梳起来了,穆玄英忍不住看过去,雪白的颈子上汗涔涔的,想舔。

 

他们去陈月定的酒店看了一眼,把厚重的衣服留在酒店,就直接叫了车准备去景点。

一路上吃了司机不少关于天涯海角和大小洞天的安利,都说现在的游客到南山去的话,这三个景点都是直线过去玩的,穆玄英趴在莫雨肩膀上,掏出手机搜了搜,手指头戳着百度地图上那个靠着汪洋大海的小小标志点,兴致勃勃的问莫雨:“小雨,去不去去不去?天涯海角哦?”

莫雨热的不行,瘫软在座位上,随便他了。

从市区到南山路途遥远,两人乘车差不多快要三个小时才到,时间已经是正下午,游客如济济江鲤,穆玄英想了想觉得不恰当,这个比喻听起来就很凉爽,他扭头看了一眼蹲在树下看起来似乎是要中暑的莫雨,于是买完票买了杯水就过去了。他把水贴在莫雨脸上,莫雨惬意的眯起了眼睛,给穆玄英撩了撩额发,他们相视笑了笑,便牵着手去找南山寺。

刚进山门,就看见前面高大的寺门耸立,上书巨大的两个字“不二”,穆玄英一只手打着凉棚遮挡阳光,抬头观望,旁边莫雨念道:“如我意者,于一切法无言无说,无视无识。”穆玄英侧脸看了看他,有些无言以对,就是觉得莫雨这个时候那么温和干净,他不由得紧紧握住了他的手,他们往前走了没几步,穆玄英突然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。

他们扭头看去,穆玄英诧异,看着身后那个拍自己的青年张嘴半天说不出话,他还是之前见的那副样子,白白净净的,脖子上挂着个相机,笑眯眯的不说话,他递给穆玄英一张照片,还是拍立得拍出来的,穆玄英忍不住想要问他把拍立得什么的藏在哪了,明明身上带的是单反,待低头去看那照片的内容,就见是他和莫雨,穿着黑白的低领绒线衫,手牵手站在台阶上,两个人头顶悬着大大的不二石刻牌匾,好像红尘滚滚在门外,他们要就此遁入。

等回过神来时,那年轻人又不知为什么走掉了,穆玄英抬头张望了好一会儿,又问莫雨,可游人如织,哪里还有年轻人的身影。

“收着吧”莫雨点点他手里的照片:“也算是合影留念。”

穆玄英笑了笑,把那照片塞进钱包里,现在包里是两张合影了,一张是他们拍戏时被抓拍的那张,莫雨神色凛冽的挡在穆玄英面前,红缨枪如猝火的流星,点在他们烈烈的衣袍之间。另外一张就是刚刚收到的,恰如要出世的两个静谧背影。

 

后来他们去了南山寺,那处的石阶高高的耸立在沿阶的树荫底下,一路上凉爽无比,莫雨站在小小的寺庙门外,看着穆玄英跪在佛像前摇着手里的竹筒,终于穆玄英求得了三支签,扭头看见莫雨站在外面看着他,长手指扶了扶墨镜,然后对他轻轻微笑,穆玄英颇开心,拿着三支签去换签文,莫雨凑过去看了看,见是一张事业签,一张感情签,一张是求健康的。

“咱俩的。”穆玄英笑得眼角弯弯的,冲莫雨晃了晃手里那支黄色签文,是一支中上,两个人都不大能看得懂,就原路返回,找坐在长长石阶下的师父去解签。

路上莫雨从他手里抽出那张身体康健的签来看,看见上面写了四句话。

 

半生无情半嚣狂,半世痴情半疯张;

非当春尽圄池里,坐忘檐下缄风浪。

 

———TBC—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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